報壇話舊 懷念亦師亦友的兩前輩
閱雜誌報導,染食肉菌割肉保命一文,鉤起了報界怪人,是我的入行在澳門星報的編輯, 他是澳門人,60年代被譽謂香港報界“新秀”,筆名““捉刀新人”,我私思忖他可能是入行時代人執筆,寫有味小說,尤以隔離房師奶而知名,那時他做新報港聞編輯,星報郭金城寫新報狗經及駐澳記者,可能因此聘請他回澳工作。
一個見女人會面紅,又不善交游,只會埋首做多產作家,說來也很淒涼,眼睏小睡,馬閘(椅)要掛兩個鬧鐘,以防叫不醒。
好像有“孌童”對報館小童特別親近,人也很慷慨,每做到近凌晨二三點收工,總是拉隊去飲早茶作東。
到了我做“工商”,才知他多寫“即日鮮”每日完短篇,他捉著一段小新聞就是題材。
因於小報館接近多,雖無明言拜師,也因近身學了很多行內事,記得有次他感慨說,好的記者,連題目也點出來。
澳門123之後,以澳門日報作龍頭的記協,一套“統戰”新聞界,他被點得比左報更左,因此銷途日縮,他也感到做得無癮,不聽“最高指示”也不成,於是回香港工作去了。
之後狗經很吃香,星報郭金城與人合作在港辦了報紙,當然聘請他主理,還有新生晚報的馬松柏編港聞,郭金城運氣好,會用馬松柏,前因是王陵先生介紹郭金城做新生晚報駐澳記者而相識,之後馬松柏飛皇騰達做了東方日報老總,我這舊上司(忘了提他的名,謝覺紅)也做了馬松柏的上司。
馬松柏退休後,寫了一本回憶錄之類,提了幾個報人,他寫“謝覺紅”,還有梁皇濤(筆名魯金)老報人梁小中等數名,我認識謝梁兩人,而且比他更深交。
郭金城辦的狗經報短命,之後他在星夜報編港聞,星夜報設在修頓球場附近,社長潘思勉,他有一兄在大公或文匯做編輯,我也寫星夜報的狗經,在那裡遇到工商友余又凌,也跟謝覺紅寫寫新報“新知”雜誌,那時梁皇濤(我在越 華報識的)也到星夜報作中途站,晚上在那裡寫稿,然後送稿落北角。
當時治安很不好,他人又白又肥,成個財爺咁款,怎行夜街?
因他穿唐裝,更引人注目,故他留了長頭髮,又懸一串大念珠,這下不是財爺,是佛爺,也只有如此打扮,行夜街通行無阻。
且說有一次夜街馬路上因避一快車,急走而撲跌損了皮膚,只是小事,可是他就在住處的附近的生葯舖敷生草藥,沒有時間去醫院看診排隊,怎知生草藥不靈,他又忌口不提,痛了死忍,終於一晚上收工就寢痛到昏倒,由同房友召車送院。
這一下大鑊,醫生發現他腳痛敷生草藥已腐爛有蟲,經檢驗後建議斷肢,先與家人商議,由家人勸謝氏答允,初時怎肯,之後因醫生說不截肢生命難保,這才答應。
在醫院動手術前,醫生要細檢,然後決定截肢在那部位,怎知由小腿,檢到大腿,檢到盤骨都有蟲跡,於剖下腹看看,不得了,都是蟲,無法施手術,未幾也就一命嗚呼了!
醫生說是破傷風菌入侵,可能所敷的生草有病菌,就這樣送掉一條有天才的文人。
續聞,他為人精明,醒目,行內語云:感光快,因而所寫的有味小說卻很搶手。
在最後的日子,因他寫即日鮮,見有小道消息便剪報作資料,唯多產作家,連睡眠都不足,怎有時間存資料,於是剪下報紙壓在寫字 枱的玻璃底,日日積存多了,玻璃不平衡,怎辦?找來一大塊三夾板要開工書寫,將三夾板放上疾書,文人的苦經,尤其是報界寫稿佬。
那時他會批評梁皇濤,不要人約稿便接,也要估送稿時間及交通費,你看!那不是文思,而是機械了。
謝覺紅死後,星夜報也入暮途,潘思勉(社長)退了報址在住處辦公,他也住在修頓球場附近,我去支稿費,我的天啊,潘思勉好像死去的謝覺紅,也在寫字 枱上擺個三夾板來寫稿,下面都是剪報作資料而堆積。未幾,星夜完蛋了。
談謝覺紅,餘音是他四十多歲獨身,英年早逝,寫艷情篇,並未聞女人味,更何況談其他,但他懂得談女人的承夫骨,君籌兄熟悉的杜文錦,大力為他辦身後事。
至於梁皇濤,我初入行狗經出版社工作,老板是星島日報駐澳記者江濯浪,廣州系報人,越華報社長謝庭與他深交,在澳門的二奶批發越華報,謝庭經常來澳,總到他處坐,梁皇濤在越華報工作,祖業中藥銷,在澳門營地大街,來澳也到江濯浪家坐,他大個子肥,又大近視,戴個好多圜似放大鏡的眼鏡,經常見面並無交談,因我只是初入行新丁。
那時星島駐澳門記者有兩人,除江氏外,有一名胡冰,開一個舊書店,很可能與台灣情報系有關係,故澳門123之後,他也如衛鎮緒離開澳門,到香港星島工作。江氏已過身。
澳門123幾年之後, 我租住處大業主賣了,給了搬遷費五千元(那時大數目),正在覓居處,梁皇濤給我電話,說他下環街市附近有間三房單位,啱嗎?正是一講即合,我也不知梁皇濤怎樣知我找房子,可能是謝庭在江氏二奶處得知,閒談中提起,於是熟絡。
梁皇濤每來澳門,總會半夜到星報找我,消夜談天,我也不知輕重,只是年齡大,直呼梁皇濤名,有一次朱江也來,他見了梁皇濤叫濤叔,我才恍然自己無知,但已叫慣也沒有改稱呼。
我僅知他在越華報工作,未詳做甚麼,也沒有探問,之後澳門籌備辦回力球,梁皇濤教導寫回力球可用武術招式定名,我們閒聊很隨便,迄至回力球開波,並不是那一回事。
我做了梁皇濤的房屋租客,接近多了,有時到香港上去越華報坐,也曾多次到他家(在佐敦道碼頭附近渡船街樓宇),馬松柏在寫梁皇濤也只提他隨身帶相機,多獵影而已,但梁皇濤我以為他是夠格文人,因他有特製稿紙,約五吋長,三吋半寬,(狀似半張格式稿紙)大概四百字吧!因他有時來澳見不到我留字,便用那稿紙,在香港通信也作信箋,字當然細,又寫得很工整,大可以做版印出,又不知那裡買來很細小(蚊型)的釘書機,寫幾紙可合訂。現在文具店花式多,那種細型釘書機已多見了。
80年代中期,那時劉國全做了工商採訪主任,有時會呼朋到澳門耍樂,不是賭錢,是風月場,同來一位明報編輯主任 楊君澤言談中提到梁皇濤,他說梁皇濤在小報工作,鮮人賞識,他約梁皇濤在明報寫稿,名氣漸大,約稿也多了。
我了解梁皇濤還是那時才認識,他閒談中也囑我如見到奇異事物,有相機最好拍張相,有一次我到香港在星夜報碰頭,那晚無節目,他邀我消夜,剛好是天后誕,他約我共去鯉魚門外的天后廟,好不容易等到近天曙才搭船前往,我是不懂的看人看熱鬧,他是識途老馬看門道。
之後越華報停刊了,我們碰頭機會少了。
之前,因與梁皇濤相交,猛然醒起有一天他不租屋給我,我要搬遷費多會弄僵,沒了朋友做,正好澳門有首期供樓,於是二話不說,借貸做了業主。他啟發我置業,每月沒有向他交租 ,也就疏遠。
梁皇濤寫香港掌故,這冷門話題,令他聲名日盛,當我大病後失聰才得知他去世,那時報章上很 多悼念他,他夫人將梁皇濤收集的資料送給某機構。
近在快周刊讀到劉天賜寫的我的師父們,看他留著長鬚,成個文人長者,頗耀眼及敬重,想不到梁皇濤臨終前,劉天賜竟已商訂拜師,可惜不逢時,否 則嘻嘻,我這小老頭豈不是師叔輩,真是阿Q啊!
2005年11月9日 書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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